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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2 陈寅恪签赠本《吐蕃彝泰赞普名号年代考》

陈寅恪签赠本《吐蕃彝泰赞普名号年代考》
拍品信息
LOT号 1252 作品名称 陈寅恪签赠本《吐蕃彝泰赞普名号年代考》
作者 -- 尺寸 -- 创作年代 --
估价 无底价 成交价 RMB 1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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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垣(1880-1971),字援庵,号励耘,与陈寅恪(1890-1969),均为中国学界位尊九五的人物,一位久耽京城,一位终老羊城,故被史学界称誉为“南北二陈”。
陈寅恪与陈垣这两大名宿,在那文人辈出难免相轻的年代,情谊契合,犹如管鲍,堪称现代君子相交之典范。检视《陈垣年谱配图长编》(刘乃和等著,辽海出版社2000年10月版)获知,1926年7月13日,陈垣前往中央公园来今雨轩,晤陈寅恪与吴宓。《吴宓日记》(三联书店1998年8月版)载:“待至六时许,陈垣来,七时,陈寅恪来。宓请二君用西餐(花费六元),为使寅恪得与陈垣谈其所学,且入清宫参观也。晚十时半始散。”陈垣时任故宫博物院理事会理事,负责故宫文物的清点、移交;陈寅恪则是国立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导师,吴宓即为该研究院研究部主任。由此推断,这一晚,当为两人初次谋面。他们相谈甚欢,从七时直至十时半。史学二陈数十年间交往,由此拉开序幕。
晤面虽少,笔谈却不断。时二人虽均同寓北京,但一住城内,一住西郊清华园,故时有信函。《陈寅恪?书信集》(三联书店2001年6月版)录有18通,陈智超所编注《陈垣来往书信集》录有陈寅恪来函21通(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6月版录19通,三联书店2010年11月版增录两通)。尺素之间,或是盛推学人(如1929年9月13日函引荐吴其昌)、书籍(如1930年10月19日函推介“西文本两种”),或为介绍人才(如介绍画家汤定之)、间或代查资料(如告知伯希和住址、请求代检《全唐文》中人名索引)等等。
陈垣极为欣赏陈寅恪的才情,诸如:“文成必先就正于伦(明)、胡(适)、陈(寅恪)诸公”(1939年1月4日陈垣致子乐素家书)、“惜胡、陈诸先生均离平,吾文遂无可请教之人矣!”(1940年1月7日陈垣致陈乐素家书)、“余著《清初僧诤》初稿已成,惜重抄一回不易,不然,则寄寅丈请教也”(1941年1月19日陈垣致陈乐素家书)。至若1942年陈寅恪寄居已沦陷的香港期间,陈垣更是时时惦念。对此,陈寅恪女儿流求等著《也同欢乐也同愁》(三联书店2010年4月版)有所述及:“一日,陈乐素(陈垣之子)扮成携子回乡的难民,背一袋米绕路送到我们家。”
平素不喜嘉许他人的陈寅恪,也颇为看重陈垣的学识。1929年,他曾肯请清华校方聘陈垣为清华国学院导师,而陈垣以“不足继梁(启超)、王(国维)先生之后”为词,再三婉拒(见蒋天枢《陈寅恪编年事辑》,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9月版)。陈寅恪曾为陈垣的木刻本《元西域人华化考》及《敦煌劫余录》、《明季滇黔佛教考》撰写极具深度的序言,如,在《元西域人华化考》序中即予以高度评价:“新会陈援庵先生著述,尤为中外学人所重。盖先生之精思博识,吾国学者自钱晓征(大昕)以来未之有也。”陈寅恪致陈垣函19通无一不充斥谦恭之意,如,1933年10月15日函起首便是:“昨日快聆教论,欣慰钦佩之至……”1935年1月6日函则曰:“顷读大作乞,佩服之至……”等等。
然而,进入上世纪50年代,因励耘主人思想大变,二陈间交往渐疏,乃至绝迹(料想1949年陈垣《致胡适的公开信》中南京政府派飞机来接“我想你和寅恪先生已经走了”一言,或然给陈寅恪带来不快,甚至羞怒)。1952年12月2日,陈垣曾由京致长沙杨树达一函:“高邮(按,指王念孙、王引之父子)岂足为君学?况我公居近韶山,法高邮何如法韶山?”(语见《陈垣来往书信集?杨树达》)杨树达未曾回信,但将此函转示陈寅恪。陈在致杨回函中道:“弟生于长沙通泰街周达武(按,湘军名将)故宅,其地风水亦不恶,惜励耘主人未知之矣。”(见杨树达著《积微翁回忆录》)言下之意,谓自己也居近韶山。对陈垣此刻治学理念与心态,陈寅恪显存异议。查《陈垣来往书信集》,读1954年前后陈垣致冼玉清女士函,得见时有“晤寅恪先生时,幸代致侯”“寅恪先生起居佳否?”“有与寅恪先生唱和否?”等字样,对陈寅恪的挂怀,昭然若揭。
陈垣与陈寅恪,均逝于“文革”期间,唯不同的是,援庵先生远离揪斗、抄家等祸端,几近寿终正寝;寅恪先生则被横批竖斗,堪称家破人亡。这恐怕正是陈垣不求富贵唯求安逸(有人评说他伴有“好好先生”色彩),陈寅恪不研马列而独求自我之结果。
业内人悉知,陈寅恪被誉为“残缺的国宝”,自1947年双目失明后,所遗墨迹均由夫人唐筼(1898-1969)代笔,此前的亲笔手迹则更为罕见。对唐筼助盲,章士钊曾赞而有诗:“天然写手存闺阁,好醉佳人锦瑟傍。”(见《和寅恪六七初度,谢晓萤置酒之作》)唐筼,字晓萤,清同治进士唐景菘之孙女,德才兼备,陈寅恪在三十八之年与她结连理之好。
是册《吐蕃彝泰普名号年代考》抽印本(成散页状),为《蒙古流派研究》之一,虽未署上下款识,仅有“敬求教正”四字,但确为陈寅恪在1930年秋季的亲笔留痕,对此,陈垣嫡孙陈智超先生已在《陈垣来往书信集?前言》中特地谈及这仅四页之多的陈寅恪亲手题赠其祖父之排印本。
此外,陈寅恪另赠陈垣抽印本《李唐氏族之推测》(包衬书面题字为陈垣手笔),题赠字迹也仅为此四字。由是册抽印本可推知,“敬求教正”后端略去姓名,乃陈寅恪赠书之“惯例”。面向《吐蕃彝泰普名号年代考》,随意翻看便会发现,文内间有校语(存毛笔改痕多处),审其笔迹,出自寅恪先生遗墨当无疑。
《吐蕃彝泰普名号年代考》(《蒙古源流研究之一》,载《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2—1,1930年5月),为陈寅恪据北平故宫博物院所藏蒙古源流之蒙文本、北平图书馆所藏敦煌写本等新史料撰成。通过对彝泰赞普之名号的考证,挖掘了《蒙古源流》涉及到的吐蕃史重要史事。据此,他认为:“此赞普之名号既已辨正,其年代亦可考定焉。”
赞普,古西藏吐蕃王号,为松赞干布仿唐设立。赞,雄强之意,普,男子。唐代吐蕃赞普之名号蕴含多层意义,对赞普名号年代之分析,可考证赞普在登基前后的诸多史实。彝泰赞普(804-836),即墀祖德赞,史称热巴坚王、可黎可足,因其年号为彝泰,故唐书中也称他为彝泰赞普,西藏史书誉其为吐蕃三大贤君之一(与松赞干布、墀松德赞齐名)。
《李唐氏族之推测》(载《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3—1,1931年8月),则是陈寅恪试述李唐皇室宗源的一篇论文。唐帝国是中国古代空前强盛的朝代。但唐代李氏皇族的先世,究竟是汉族还是胡族,历来说法不一,李唐皇室甚至还对其氏族及先世事迹予以杜撰。陈寅恪反对“胡族说”,着此文认为:“李唐先世本为汉氏,若非赵郡李氏之‘破落户’,即是赵郡李氏之‘假冒牌’。”据他认为李氏血统本未与外族混杂,若仅就男系而论,则纯粹是汉族人。文章考证精确,耐人寻味。继而,陈先生又接连发表了《李唐氏族之推测后记》、《三论李唐氏族问题》及《李唐武周先世或迹杂考》等三篇学术论文,从而构成对李唐氏族专题研究的权威性。此题赠本,内页存陈寅恪“敬求教正”字迹,外封面书名,即出自陈垣先生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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