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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6 髡残 1662年作 在山画山图 立轴

在山画山图
拍品信息
LOT号 3536 作品名称 髡残 1662年作 在山画山图 立轴
作者 髡残 尺寸 149.9×74.5cm 创作年代 1662年作
估价 20,000,000-30,000,000 成交价 RMB 35,650,000
材质 设色纸本 形制 立轴
著录:
1.陈夔麟《宝迂阁书画录》卷二,四十四页,1915年石印本。
2.《改定历代流传绘画编年表》,第162页,人民美术出版社,1995年出版。
3.《明清中国画大师研究丛书·髡残》第113页,吉林美术出版社,1996年出版。
4.《黄宾虹文集·书画编(下册)》,第292页,上海书画书画出版社,1999年出版。
5.《石溪》第13页,河北教育出版社,2006年出版。
6.《髡残绘画研究》,第240-241页,江西美术出版社,2010年出版。
出版:《石溪》,第61页,艺术图书公司,1980年出版。
题跋:住世出世我不能,在山画山聊尔尔。蔬斋破衲非用钱,四年涂抹这张纸。一笔两笔看不得,千笔万笔方如此。乾坤何处有此境,老僧弄出宁关理。造物虽然不寻闻,至人看见岂鄙俚。只知了我一时情,不管此纸何终始。画毕出门小跻攀,爽爽精神看看山。有情看见云出岫,无心闻知钟度关。风来干林如虎啸,吓得僧人一大跳。足下谁知触石尖,跛跛蹯蹯忍且笑。归到惮房对画图,别有一番难告报。从兹不必踰山门,澄墨吻毫穷奥妙。壬寅小春漫写并记。石溪残者。
钤印:石溪、电住道人、好梦
鉴藏印:少石审定、宝迂阁书画记、祖诒审定
来源:佳士得1993年秋季拍卖会LOT0192
说明:
1.陈夔麟(1855-1928),字少石,贵州贵阳人,曾宦广东、湖北。他精鉴赏,富藏书画,有斋名宝迂阁,有《宝迂阁书画录》。
2.蒋祖诒(1902-1973),浙江南浔人,字谷孙,室名思适斋、密均楼。喜收藏,能鉴别。家有藏书楼“传书堂”“密韵楼”,为吴兴四大藏书楼之一。乃父蒋汝藻(1877-1954)承继家学,善鉴古籍善本。蒋谷孙去台后任职中央大学,任台湾大学教授。曾影印出版《传书堂藏书志》,与祖父辈不同,蒋谷孙更喜藏书,精书画鉴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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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者行若狮独行 澄墨吻毫穷奥妙
性本爱我佛
髡残的好友钱澄之在其《髡残石溪小传》云:“崇祯戊寅,师年廿七矣,自念居家难以脱离。一夕大哭不己,遂引刀自剃其头,血流被面,长跪父床前,谢不孝罪,父知其志坚,且业已剃,遂听从之。龙先生(龙人俨)闻之大喜曰:此大丈夫事,不可小就。教令看话头,有省。益令游江南参学至白门,无所遇,遇一老髡,问师出家始末,言与己同。但已得云栖大师为之剃度。师因请大师遗像,拈香遥礼为师。老髡与议名智杲,盖云栖法派也”。父母强婚不从,弃举子业,便是明末清初“四僧”中唯一不因政治因素,只缘一心向佛而出家的传奇画僧——髡残。
其后,髡残上人于兵祸间藏拳拳报国之心,辗转流离中研习佛法教理。顺治十一年,髡残43岁,驻锡南京大报恩寺,受觉浪道盛之嘱入修藏社校《大藏经》,钱澄之在《小传》记:“丁戊(1657-1658)之间,予乔寓白下,从胡处士星卿时过长干修藏社。社主松影去楚,有石溪(髡残)代领其事”。觉浪道盛为明末江南宗教领袖,曹洞宗第二十八世。由此可以想见,髡残此时在禅学领域的成就和地位。1659年,觉浪禅师示寂于天界寺,髡残“自祖堂奔赴。诸弟子以杖人亲书,法偈及竹如意,遵遗命于龛前付授师(髡残),拜而藏之,不启,已纳归青原,终不受”。 觉浪禅师将其亲书法偈及竹如意授与髡残,说明他已经决定将整个曹洞宗系托付给髡残,这无疑肯定了髡残的禅学修养和在宗教界的威望,也是他禅僧生涯的辉煌顶点。但是,髡残并没有接受,将法嗣归青原继承后,便到江南及黄山游历。他曾云:“余生平好懒,畏应酬人事,欲寻灵境,挂衲空山,其志存于心胸,自幼至今,常想古往今来,有许多事迹,亦有图王定霸者,亦有贪求无厌者,比比如是,其中不无费尽神思冀将来,不如闲字,夫闲字即懒字,反面须睁睁巨眼看一看,方是个达者”。髡残此处所说的“懒”“闲” 应该是仅针对于功名利禄,是一种与世无争的超脱。
程正揆的《石溪小传》对髡残拒绝法嗣一事也有记载“报恩觉浪、灵岩继起两长老,尤契合有年,升堂入室,每得机缘,多不令行世,或付拂子源流,俱不受,盖自证自悟,如狮子独行,不求伴侣者也”。拂子即禅师说法时常持后用作住持寺院的资格或权力的象征物。 髡残为何会放弃嗣法,程正揆认为是“盖自证自悟,如狮子独行,不求伴侣者也”,钱澄之则未发表议论,现代论者的观点各不相同,有学者认为:此举足以证明髡残重实际的悟澈,而不受一般仪节规矩的束缚,其实这正是禅宗的本色吧。
四年涂抹这张纸
在《在山画山图》如“乐天体”自题中,不仅渗透着髡残对禅学的参悟,亦不乏对往事之思。此作题为“壬寅小春漫写并记。石溪残者。”可知此作成于1662年农历十月,然“住世出世我不能,在山画山聊尔尔。蔬斋破衲非用钱,四年涂抹这张纸”便知画此作用了四年,那么我们可以推测,此作在1659年便已经开始动笔,其后时时搁笔,又偶尔拿起画笔,亦不知何时画好,“只知了我一时情,不管此纸何终始”,此言或许说,画是否完成,在于画家自己的体验,在于本身情感是否得到了释放或者完满。但四年间画此《在山画山图》,除了其身体多病的原因,或许不能一言蔽之。
1659年,以其师觉浪道盛之遗嘱,髡残完全可以成为一代高僧,曹洞宗下一世。或许是一种巧合,髡残早年的恩师龙人俨也于1659年在沔阳去世,龙人俨与觉浪禅师在同一年辞世,这对髡残来说,无疑是一种心灵上的拷问,人之生死意义何在。同样的,在觉浪道盛禅师仙逝之前,郑成功于本年六月一路北进,致使顺治帝惊怒,“拔剑碎御座”,然而,七月,郑成功进攻急转直下,八月,兵败退回厦门。这不可能不会刺激到尽管出家,却以逸民自居,一心向往大明的髡残。众所周知是《蕙耪杂记》中所记髡残怒骂熊开元不向明孝陵行礼事,足以证明其内心对故国之怀念。有学者认为是为了回避清初僧诤——纷繁复杂的佛门派系斗争这一更为深层的原因,尤其是以临济宗的归顺新朝,从而打压曹洞宗,使得觉浪禅师门下众多弟子卷入僧诤,也必然让髡残意识到避之而不及的道理。“住世出世我不能”,所谓”住世”,应当说是人与这个世界发生了联系,进入世俗社会,有因果报应;所谓“出世”,是指一个人无心念无行为,一点点业也不造,故而与这个世界与他人没有任何联系,称之“出世”,佛与阿罗汉是符合“出世”这样的概念的。对于髡残这样一位禅学有极高修养的人来说,此时既不能安心于佛法禅理,亦不能还俗“住世”,实为两难境地。“住世出世我不能”,此言是否对于此时此地之想,或是四年前拒绝法嗣的继承,都应该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有学者认为,因为此时髡残与画家程正揆有了较为密切的交往,也可能受程正揆的影响,在其本身强大的佛法修行与淡泊名利心之下,很可能促使他下定决心拒绝继承法嗣,摆脱宗教事务的羁绊,了却他心中的复国之梦,选择早已倾心的绘画事业。
看山、在山、画山
复观此图,右下一隅高士为全篇之画眼,其似为观泉,又似看山,体察高山峻岭,溪水环佩之音,不知可否视为髡残自状之态,若如此,其四年间绘制此图,期间并未有搁弃,似乎表明当年拒接法嗣之事,“山”似乎更有了一种象征意义,“在山画山”,是说生活在尘世间,仍然在看着世间,超脱尘世,不受羁绊。其在拒绝继承法嗣之后,到江南和黄山游赏,此间风景不可否认的会激发髡残绘画的感觉。在其后的一年(1660)中,是髡残绘画创作的高峰期,似乎要将平生心事付与佛法丹青,天地造化。尤其是从黄山回来时,其身心愉悦,创作激情高涨,在短短的四个月内便创作了 20 多件作品,但此种创作热情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他在《松崖茅屋图轴》的题云:“辛丑(1661)冬日逸翁来山中看病者,赠我以参药”,可见其早已生病。此病一直到壬寅(1662)六月才见好转,故宫博物院所藏髡残《物外田园册》六页,对题长跋有“大暑如焚,樵居士偕明远入幽栖,问残道者病,病者亦霍然而起”、“今年再入幽栖,置(值)余病新愈”之辞,这也可以理解1661-1662年间,其作品数量不多的原因,推而言之,此《在山画山图》创作跨度长达四年之理。
此《在山画山图》十尺巨障为髡残相对较早创作风貌,在可确认的仅仅14年的创作时期内,崇山峻岭、群峰叠嶂、邃谷幽涧、清溪寒潭、苍松古木、飞云环绕等等都是髡残山水至为重要的表现对象。众多学者认为,髡残致力于王蒙、黄公望、吴镇、沈周、米芾等诸家,并受程正揆影响较大。本作更多取法吴镇、沈周画法,其构图有沈南田《庐山高》之意,高耸连绵的群山环抱着泉瀑深谷,流水人家;有苍松翠柏、古木枯树纵直横斜,各具形态。一小童缘路而行,高士趺坐,对景陶然。山之高与人之小强烈对比,更突显境界宏阔,天地之大。在笔法上,“粗头烂服”的“秃笔”勾画出浑厚苍莽、自由舒展的墨线,在绵密的、层层堆积的皴染中时隐时现,厚重深稳不失灵动、幽深奇崛不乏空性,而后复勾的一层淡赭又增加了山体如秋色所染得鲜活之态;厚重的如坠落于天外的点苔不仅加强了山体的厚度和雄浑之势,更突显了山的立体高耸之状。这是一种淳厚高古、质朴浑然的原生态,将画者满腔豪气汇至笔端。
这必然也是一种大美,一种对世间万物了然于胸,却还原生命本色状态。所谓“豪华落尽见真淳”,《在山画山图》未有精巧的、哗众取宠的精雕细琢,而满目尽为不加修饰的直来直去的点、线勾勒,甚至用色都未必全部研开就涂染于画面的质朴、粗犷之美,似乎是始于平淡,终于平淡。在于此作前三四个月创作的《物外田园册》中髡残题有“莫不是名也随他,利也随他,佛道也随他,生死也随他,恁么不恁么也。果然如是,则数声清磬是非外,一个闲人天地间”,于笔墨中得到的真正逍遥自在,于是非之外获得真正的自由与解脱,那么将此种感悟于本作中再一次发挥创作,是否可以看作是髡残人生大智慧的总结,题跋中“足下谁知触石尖,跛跛蹯蹯忍且笑。归到惮房对画图,别有一番难告报。从兹不必腧山门,澄墨吻毫穷奥妙”,不仅可察其略有得意状,更可明了其心之归属。
此中龙象
在髡残的作品中,最常见的是被张庚称为“奥境奇辟,缅缈幽深,引人入胜,笔墨高古,设色精湛”的风格,这些作品多集中于1660年至1663年。本作《在山画山》巨障,画中层峦叠嶂,构图整严,繁笔重皴,层层渲染,正切合了张庚之论断。此期间,有1660年所作,南京博物院藏《苍翠凌天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秋山幽静图》、《六法在心图》、《高隐图》、《仙源图》;1661年所作,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禅机画趣图》;1662年所作,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物外田园册》;1663年所作,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扶杖入山图》上海博物馆所藏《春嶂凌霄图》、《山寺秋峦图》、《苍山结茅图》、北京市文物局所藏《仿王蒙山水图》等等都在山石、林木勾皴设色、人物描写、屋舍建构,以及题诗款识书法与本作有一致的笔墨风格。
本作品为清代著名收藏家陈夔麟旧藏,并著录于其撰《宝迂阁书画录》。陈夔麟(1855-1928),字少石,贵州贵阳人,曾宦广东、湖北。陈氏着有《宝迂阁书画录》,记述所藏宋元明清书画,皆精绝之品,如其藏巨然《茂林叠嶂图》、倪瓒《虞山林壑图》、沈周《仿梅道人山水树石图册》等等,其言:“检簏中所藏不下数百件,谨择其至精者、罕见者都为一录”可见入编之作非铭心绝品不能也。
其后,是作归蒋祖诒密韵楼所有,蒋祖诒(1902-1973),浙江南浔人,字谷孙,室名思适斋、密均楼。喜收藏,能鉴别。家有藏书楼“传书堂”“密韵楼”,为吴兴四大藏书楼之一。乃父蒋汝藻(1877-1954)承继家学,善鉴古籍善本。蒋谷孙去台后任职中央大学,任台湾大学教授。曾影印出版《传书堂藏书志》,与祖父辈不同,蒋谷孙更喜藏书,精书画鉴别。更为值得赞许之处在于,蒋祖诒对本作宝爱有佳,陈夔麟在《宝迂阁书画录》记载本作有“外签隶书‘石溪和尚诗画’甚佳,无款”,签条仍保存至今,完好无损,殊为不易。
龚贤认为“今日画家以江南最盛,江南十郡以首都为盛,郡中著名者且数十辈,但能吮笔者岂止千人,金陵画家能品最伙,而神品、逸品亦各有数人,然逸品则首推二溪,曰石溪,曰青溪”,古今鉴赏家皆以“逸品”为高,所以龚贤此言实为推髡残、程正揆为清初画坛之首。髡残同时代人张瑶星在为髡残所作《仿米山水册》题云:“举天下言诗,几人发自性灵?举天下言画,几人师诸天地?举天下言禅,更几人抛却故纸摸着自家鼻孔也?介大师个中龙象,直据祖席,然绝不作拈椎竖拂恶套。偶然游戏濡吮,辄擅第一……”所论髡残之诗写出了自己的性灵;赞其画师造化、超越米芾父子。
郑昶在《中国画学全史》中说:明季之乱,士大夫的高洁者,常多托迹佛氏,以期免害,而其中工画事者,尤称三高僧,即渐江、石涛、石溪,渐江开新安一派,石溪开金陵一派,石涛开扬州一派。画禅宗法,传播大江南北,成鼎足而三之势。后人多奉为圭臬。近现代画家中学习髡残画法最成功的应为黄宾虹,黄宾虹早年画法尚简,受新安画派影响颇深,晚年愈发苍浑朴拙,其繁密一路作品可谓得髡残神韵,其曾坦言:“至清代,我受石溪影响自然不少”。
周亮工在《读画录》中为他写小传,谓:“人品笔墨俱高人一头地……绘事高明,然轻不为人作。”周亮工说髡残不轻易为人作画,当然有其原因,而就目前存世量来说,髡残传世作品在“四僧”中是最少的。有专家统计,国内各博物馆所藏总量为六十六件(套),实为珍稀。
(一)山石画法比对(皆取局部)
1.本幅
2.物外田园册之一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1662年作
3.扶杖入山图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1663年作
4.山寺秋峦图 上海博物馆 1663年作
5.本幅
6.六法在心图 北京故宫博物院 1660年作
(二)人物画法比对(皆取局部)
1.本幅高士
2.六法在心图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1660年作
3.高隐图轴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1660年作
4.秋山幽静图轴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1660年作
(三)屋舍画法比对(皆取局部)
1.本幅
2.苍山结茅图 上海博物馆藏 1663年作
3.春嶂凌霄图 上海博物馆藏 1663年作
4.禅机画趣图 北京故宫博物院 1661年作
(四)林木画法比对(皆取局部)
1.本幅
2.秋山幽静图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1660年作
3.本幅
4.苍翠凌天图 南京博物院藏 1660年作
5.本幅
6.六法在心图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1660年作
7.本幅
8.仿王蒙山水图 北京市文物局所藏 1663年作
书法对比图(皆取局部)
1.前页本幅
2.六法在心图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1660年作
3.禅机画趣图 北京故宫博物院 1661年作
4.物外田园册之一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1662年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