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9 傅抱石 1944年作 雪山行旅 立轴
LOT号 | 2529 | 作品名称 | 傅抱石 1944年作 雪山行旅 立轴 | ||
作者 | 傅抱石 | 尺寸 | 105×30cm | 创作年代 | 1944年作 |
估价 | 8,000,000-10,000,000 | 成交价 | RMB -- | ||
材质 | 设色纸本 | 形制 | 立轴 | ||
【出版】 1.《苏富比图录》第15页,香港,1987年11月。 2.《傅抱石全集》(第一集),第310页,广西美术出版社,2008年。 3.《涤砚草堂藏画》第148一149页,爱莲居艺术出版社,2008年2月。 4.《傅抱石名作精选集萃—纪念傅抱石诞辰105周年》第60一61页,文化艺术出版社,2009年。 5.《中国历代名家名品典藏系列—“近现代绘画:傅抱石"》第133页,三希堂线装书局出版,2013年8月。 6.《傅抱石资讯资料6》第11页,南京博物院,2013年。 7.《金刚坡下—傅抱石》第61页,江苏凤凰出版社,2019年6月。 【著录】 1.《傅抱石年谱》第86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9月。 2.《傅抱石年谱增订本》第132页,叶宗镐编著,上海书画出版社,2012年12月。 【题识】甲申秋分前一日重庆西郊,新喻傅抱石。 【印文】傅、往往醉后 【萧平题签】傅抱石雪山行旅图轴,萧平签。印文:萧平、戈父 【展览】「纪念傅抱石诞辰105周年收藏大展」,北京保利博物馆,2008年10月30日一11月11日。 【说明】邓仕勋旧藏。 这件《雪山行旅》作于1944年,是傅抱石先生成熟期的一幅作品。这张雪景创作于皮纸之上,这是因为抗战时期物资匮乏,他便就地取材,使用了四川当地的皮纸。由于皮纸表面的质地并不均匀,有的地方厚一点,有的地方薄一点,所以最终会呈现出一种斑驳的感觉。在用笔时,傅抱石先生会尽量用枯和干来寻求画面的苍。在烘染的时候,他又会大量的用水,来寻求润。这种苍和润的结合,是山水画追求的一个很高的境界。作品下方是一片丛林,上方白色的地方都是雪。在树影之中,有一位高仕戴着帽子向前行走,在雪地中寻求诗意,一位着暗红衣衫的书童拿着包裹紧随其后。傅抱石先生描绘的是文人高士在行进中寻觅自身心境的一幅画面。这张画下方还有一方邓世勋的收藏印,他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也是美国纽约的一位著名收藏家。他与傅先生家里关系非常亲密,同时收藏了许多傅抱石先生的作品。 ——根据萧平视频采访整理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傅抱石《雪山行旅》读记 万新华 在古代中国,人行在世,有的积极入世,敢于作为,有的避居出世,隐逸山林,追求心灵之自由。到了明代,文人们取《观无量寿经》中的「十六观之门」,演绎出隐士生活中的十六个观照:访庄、酿桃、浇书、醒石、喷墨、味象、漱句、杖菊、浣砚、寒沽、问月、谱泉、囊幽、孤往、缥香、品梵,即所谓「隐居十六式」。顺治八年(1651)秋夜,老莲陈洪绶醉酒西湖边,兴笔为友人沈颢挥写《隐居十六观图册》,将千百年来隐者的雅致趣味以图像的形式悉数记录了下来。 当然,隐是精神之隐,更是一种意象,精神世界独立世外,无所羁畔,于是,隐居之心,归隐处不择境无樊篱。在陈洪绶笔下,每一个隐逸的意象,对应与古时的一位高人逸士,如战国惠施、东晋班孟与陶渊明、南宋刘辰翁、北宋苏轼……或借古抒情,或藉情言志,都是生活、心境之写照。 古人慎独,寒沽是为了静处守心,了解自己。简言之,寒沽是指于寒冷的季节沽酒,隐士雪夜沽酒,披夜色清辉,独饮一杯,万籁俱静之中衍出万千气象。所以,唐代诗人杜荀鹤赋诗感叹:「踏雪归来酒倍香」。在中国画史上,画家们则更多地演化出寒林沽酒的图景,神采不一。风雪中的山林,高士迎风而行,一手扶杖,一手持酒壶,或有童奴相随,荒寒之时,酒暧腑脏,好不逍遥,正如陈洪绶《自遣》云:「不负青天睡这场,松花落尽当黄粱。梦中有客刳肠笑,笑我肠中只酒香。」与酒为伴,独处寒林,同心对话,陶醉一刻,便足矣。 历来,「寒林沽酒」一直是围绕陶渊明敷衍出各种画面元素。陶渊明自称「性嗜酒」,也是饮中君子,而梁萧统曾说:「渊明之诗,篇篇有酒。」因此,历代画家都藉陶渊明之像再现「寒林沽酒」之景,抒发隐逸之思,进而成为传统的经典画题。 1944年9月22日,傅抱石以雪山行旅之意精心经营完成了《雪山行旅》:高远构图,淡墨烘染的阴霾空间,寂静无声的千山万壑,银装素裹,透露着股股侵人的寒气。雪景寒林之中,一位文士拄着手杖蹒跚而来,身后童仆跟随,背负青铜酒壶,俨然一派清寂忘忧的桃源之境!题曰:「甲申秋分前一日,重庆西郊,新喻傅抱石」,钤印:傅(朱文)、往往醉后(朱文)。 众所周知,傅抱石擅长人物画,熟稔文学故实,仰慕古代高人逸士,诸如「渊明沽酒」「东山逸致」「羲之爱鹅」「萧翼赚兰亭」「赤壁舟游」「西园雅集」等历史故事,成为他抒发情感的工具。多年来,他始终如一地坚持高古博雅的创作方向,往往注入某种理想主义的情感,从而经营出崭新的画面。因此,作为传统文人津津乐道的寒沽题材,自然成为傅抱石笔下乐于表现的主题。 傅抱石早年追求东晋顾恺之古朴清远的情趣,多用绵细圆劲的笔法,后汲取陈洪绶的造型和石涛的意态,相互交叉渗透,任其个性统率,又注重人物的心境表现,追求主、客体之间的情感共鸣,努力实践「传神」「写意」之要旨,形成了老辣中兼潇洒,飘逸中见深沉的艺术风貌。无论是谈诗论道,还是蕉荫对弈,无论是策杖行吟,还是临泉听瀑,他多化奔放的冲动表现为想象的驰骋,营造出一个旷达疏远的精神世界。 有目共睹,傅抱石将陶渊明置身于雪山寒林之中,万木雕零,白雪皑皑,气势凌人,意象高古。画面中,大部分空间被雪山所占据,画家以枯墨疾线勾勒出雪山轮廓,用浓淡相间大块面淡墨展现山势变化,恣肆嶙峋,虽寥寥数笔,笔墨简练概括;寒林间以高光留白映现山路,蜿蜒曲折,益现山之深,境之幽;而点景人物细微,形象不大,但造型动态描绘精致,以蓝、红着色,分外醒目,以示画眼。顿时,萧瑟山野之间,流露出丝丝暖意。 众所周知,以历史人物故实与山水画相结合是傅抱石的绘画习惯。他注重气氛的烘托,将高士置于枯树寒林间,清疏萧瑟,更显高古气象,人物、景物层次分明,节奏韵律拿捏到位,空间宽阔,布置合理,赋予画面以全新的意境。人曰:「树枝的画面分割感,是平面构成的黄金律之美感。」《雪山行旅》中,傅抱石将树木枝干的线条表现运用极致,充分展示了线条的节律之美。林木排列组合极见秩序,枝干粗细,伸展交迭姿态不一,呈交错变化,位置经营于微妙中尽见布局之妙,而笔墨收放自如,突破中锋、侧锋传统树法,下笔如风驰电掣,纵横交错,或拖长线,或扫飞白,随势而动,韵律丰富,浓淡、干湿之间尽显挺拔之姿。而点景人物则是辅助,几乎淹没于林木之间,但也不敢懈怠,峨冠博带、宽袍大袖,信步徜徉,无论是造型、开脸,还是衣饰细节,乱中求整,精中有细,各得其神,能将人物的仙风道骨之韵表达得惟妙惟肖。这种人物与山水互为映衬、精致与粗放的对比趣味,引人入胜,堪称精心。 对于线条的运用,傅抱石创造力非同凡响,引来老舍在《傅抱石先生的画》中啧啧称赞:「凡是有意改造中国绘画的都应当第一,去把握到中国画的笔力,有此笔力,中国画才能永远与众不同,在全世界的绘事中保持住他特有的优越与崇高……画人物的笔力就是每个中国画家所应有的。有此笔力,才有了美的马达,腾空潜水无往不利矣。可是,国内能有几人有此笔力呢?这就是使我们在希望他从事改造创作之中而不能不佩服他的造诣之深了。」抑如《雪山行旅》,傅抱石追求「线性」,融合破笔散锋,兼用多种笔法,「力求奔放生动,使笔与墨溶合、墨与色溶合,而使画面有一种雄浑的意味及飞扬之气势」, 充满着刚劲的力和写意的美。 诚然,傅抱石喜酒,美酒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这里,他画寒林沽酒,也画渊明沽酒,似乎也在画自己,互相倾诉,可谓意气志趣相投了。于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逸之境跃然纸上。所以,有人如此形容《雪山行旅》:「疏林薄雾之间,陶渊明与书童沽酒、吟诗,缓步前行,画面静谧散淡,人物飘逸自然,情境和心境融而为一」,令人仿佛置身于一个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心灵获得无比的宁静与慰藉。虽是时空畛域,傅抱石却心手相应,气息相契…… 综合观察,傅抱石一生创作雪景山水为数不多,故《雪山行旅》甚为难得,正如傅二石所云:「此帧雪景山水以其独特之皴法,加以淡墨烘托,便寒气袭人,可谓神来之笔也。」他以散锋率意之笔成功地描绘了高人逸士的典雅之景,也营造出雪山寒林的清冷幽深之韵,虽面貌已然不同于古人,却神完气足,具有同样直指人心的力量。 在雪景山水画的发展历程中,「雪山行旅」作为中国山水画重要艺术母题,同样为历代的名家反复描绘:宣和画谱记载御府收藏了王维的《雪冈渡关图》、《雪川羁旅图》、《雪景饯别图》等,五代荆浩留有名作《雪山行旅图》(又名《雪景山水图》),刘松年、姚廷美、戴进、谢时臣、唐寅、文征明、蓝瑛、黄慎、戴熙等都有同题作品《雪山行旅图》。因为有了雪山这样特定的环境,行旅图就有了不一样的意境和内涵。雪景在古人绘画中具有特殊的意象,古人爱画雪景,为的是传达一种寂寞、空旷、枯寂、荒寒、萧索之意,营造的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孤冷意境。古人爱画雪景,还为借景抒情,表达自己冰雪高洁的纯净脱俗的格调。羁旅情怀和冰雪意境的结合,成为《雪山行旅》绘画母题最独特的魅力,吸引一代代中国画家为之倾倒。 画家对雪的钟爱,除了对冰雪世界远离尘器纷扰,纯洁明净,素洁高雅的视觉欣赏,更重要的是,冰雪能表达画家超凡脱俗、坚贞高洁、坦荡磊落的超越情怀。明代「吴门画派」创始人之一的文徽明画有《关山积雪图卷》,他说:「古之高人逸士,往往喜弄笔作山水以自娱,然多写雪景,盖欲假此以寄岁寒明洁之意耳。明末清初的一代宗匠恽寿平为自己的《雪图》题曰:「雪后写得天寒木落,石齿出轮,以赠赏音,聊志我辈浩浩坚洁耳。」(恽寿平《南田画跋》)史称他的雪景画「深得冷淡幽隽之致」,所言诚不虚也。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画家所关心的,不仅仅是实实在在的冰雪物象,「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丽景象,不过是画家借景抒情、借景言志的一种手段,换言之,冰雪只不过为画家营造了一个虚静空灵的背景,真正在这背景前表演的,却是画家与冰雪内涵密切相关的、高蹈远的灵魂。所以,画家往往把自己的哲思或颖悟寄寓在冰雪中,这与古诗创作中的「寄情于景「托物言志」的表现手法类似。 雪山,在禅家意味着大智慧。百丈怀海说「雪山喻大涅盘」,涅,佛家指的是清凉寂静,恼烦不现,众苦永寂;具有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远离一异、生灭、常断、俱不俱等等的中道体性意义;也即成佛,指经过几年或则几十年的修养,调理自己的思想,断除大脑里面不好的思想、程式、情感,最终达到没有烦恼,超脱生死的境界,也就是无所得,无执着,随缘而不变的圆满境界。由此可见,对佛家来讲,雪山就是广大无边的超越智慧。而对于画家来讲,他们画雪山的高渺远,是为了烘托环和气氛,以繁复的内容来表现荒寒肃杀和冷寂无奈,一颗心于冰封雪冻的酷寒环中探寻生命的意义,用艺术的笔墨诠释他们对生命存在状态的思考。这其中最好的方式,就是用生命做一场雪山行旅,雪山行旅途中的各种艰辛与无奈,既有画家们内心深处潜藏的生命忧患意识,又有审美超越之后的超逸洒脱,特定情境下的行旅被赋予了更多更丰富的内涵,这可能就是历代画家醉心于此的原因之所在吧。 大多数《雪山行旅图》中的行旅者,都有作者自己的影子,最少也寄寓著作者自己的心境和理想。 「画是无声诗」,在历代《雪山行旅图》的画中,画家们将这种人生伤感表现得更为淋漓尽致,雪山行旅途中的各种艰辛与无奈,同样映射着画家们内心潜藏的生命忧患意识:行旅是动态的过程,长路漫漫、风雪弥天,山一程水一程,充满重重艰难险阻,画家将其定格在了瞬间,使瞬间变成永恒,现实人生的无着无落、无可奈何便全都寄托在这个冰雪世界之中了。 ─节选自赵春修《隐隐行人过雪山—「雪山行旅图」意象研究》一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