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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馆级重磅佳品】常玉《镜前母与子》

发布时间:2015-11-20 新闻



常玉二、三十年代的作品明亮,画面大都由白、粉红、赭黄等浅色块构成主调,其间突出小块乌黑,画龙点睛,颇为醒目。由于色块与色块的明度十分接近,使用线条来勾勒或融洽物与物的区分,并使之彼此谐和。线条的颜色也甚浅,具似有似无的韵味。题材如粉红色的裸女点缀一团黑髮、黑鞋或一隻黑猫,有时索兴著一大块黑色的衣衫,求强烈的对照与反差;浅浅的瓶花或盆中瓜果,根据节律的须要也总有遣用浓黑的藉口,是叶是果,任意点染,又或者索兴以黑色的瓶来托明丽的花;椅上踡缩的猫、舐盆的猫、扑蝶的猫、只突出黑色的眼和嘴的小鹿、懒躺著的豹……。无论是人是花是动物,似乎都被浸染在淡淡的粉红色的迷梦中。迷梦,使人坠入素白的宣纸上浑染的淡淡墨痕中。无疑,故国的宣纸哺育过少年常玉,这是终生不会消去的母亲的奶的馨香。宣纸的精魂伴随著巴黎的浪子,中国民间的乌黑的漆器又不断向浪子招魂。进入五、六十年代的常玉更锺情于漆黑了,他立足于漆黑的底色上勾勒出花卉、虎豹、女裸,如在浅底色上用线勾勒,那线也用乌黑的铁一般的线,肯定明确,入木三分,不再是迷梦,是一鞭一条痕的沉痛了。油画颜料色阶丰富,从纯白到漆黑,具备各种细微的音阶,常玉掌握了油彩的性能,西方的造型特徵及其平面分割的构成规律,但他只选取有限几种中间色阶来与黑、白唱和,他在色彩中似乎很少谱交响乐而更爱奏悠悠长笛。在单纯的底色上,线之起舞便成了画面表现的焦点。他用线来佔领空间,用线来吐诉情怀,在线之尽情伸展中,赤裸裸呈现了他的任性。但他的任性有时流于散漫,有些速写人体夸张过度,显得鬆软无力。他往往用毛笔一口气速写出人体,这还缘于他少年时代的书法功力。据资料,他早年曾学习过传统中国画,与书画久有姻缘,也还是书画之韵,赋予了他油画之魂。

——吴冠中《说常玉》

《文汇报》1996.12.12





常玉 镜前母与子

SANYU Virgin Mary and Infant Jesus

1930年代作 布面油画 55×46cm

签名:玉 SANYU

估价:RMB 9,000,000-12,000,000



展览

1994年 常玉 淡水艺文中心/台北

1995年 常玉 家画廊/台北

1995年 双玉交辉——常玉、潘玉良画展 国立历史博物馆/台北

2004年 常玉——身体语言 国立居美博物馆/巴黎/法国/台湾

2008年 玛丹娜遇见毛泽东德勒斯登 利普希乌斯宫艺术馆、德勒斯顿国家艺术博物馆/德国

出版

《家藏》台湾家画廊出版 1992年版

《典藏艺术杂志》 P173 台湾典藏艺术杂志出版 1993年6月号

《常玉》 P18 淡水艺文中心 1994年版

《华裔美术选集–常玉》 P112 陈炎锋编台湾艺术家出版社出版 1995年

《常玉画集》 P19 台湾国立历史博物馆出版1995年

《常玉油画全集》 P175 衣淑凡编台湾国巨基金会、大未来艺术出版社出版 2001年版

《常玉-身体语言》 P183 巴黎国立居美博物馆 2004年版

《世界名画家-常玉》 P222 乙庄编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 2010年版

《常玉油画全集第二册》 P123 衣淑凡编台湾立青文教基金会出版 2011年版

《同文之变》 P29 台湾大未来林舍画廊出版 2014年版



从左至右:《常玉》、《华裔美术选集 - 常玉》、《常玉画集》



从左至右:《常玉油画全集》、《常玉 - 身体语言》、《常玉油画全集第二册》


常玉浪迹于巴黎近半个世纪,其艺术生涯以二战可分为两个明显不同的阶段。常玉早期(20-40年)的油画文人气息深厚。当时欧洲画坛自由开放,单纯化的造型和大胆的用色,并注入东方艺术的气息。常玉受此影响,艺术创作表现了独特的东方才赋,逐渐走向成熟。战后抒情抽象浪潮在巴黎的兴起,常玉收敛起画裸女题材的狂放和画花卉时的装饰性,更大胆融入想象与臆造,使其主观元素愈加突出,在现代主义中昇华民族艺术。然而画面简约之风是画家一直的追求。


1930年前后,常玉因独特的画风在巴黎画坛风生水起,当时巴黎画坛引人瞩目的东方画家似乎只有日本的藤田嗣治和中国的常玉。常玉结识了巴黎最大收藏家昂利·皮耶·侯谢,并得到赏识。侯谢认定常玉为中国代表,开始担任他的经纪人并推广他的画作。侯谢非常喜欢并购买了大量常玉的画作,他们的合作关系维持了三年,并结为莫逆之交。侯谢曾在日记中写到:“他真是了不起,而且才正在起步中。”30年代初期,侯谢已收藏了常玉的111幅油画及600幅素描以及34幅版画。即将在秋拍所呈现常玉的油画《镜前母与子》,创作于1930年代,属于常玉早期油画的典型,曾由这位收藏家所珍藏。作品《镜前母与子》,呈现常玉在30年代对于色彩和线条的探索,展现独特的艺术风貌:简约人物景象,却又蕴藏中西艺术精粹,交叠出中国传统的文化韵味和精神象徵。常玉的人生与艺术有著两种品质,即东方传统精神的滋养与西方酒神文化的熏陶。常玉熟稔掌握西方艺术精粹,而骨子裡的中国文化精魂伴随了常玉的绘画一生,书画之韵赋予了他油画之魂。


亨利·皮耶·侯谢

康斯坦丁·布朗库西(摄),约1925年


亨利·皮耶·侯谢收藏之常玉镜面油画


作品《镜前母与子》所写的是家中梳妆台前的一尊圣母怀抱圣婴的瓷像。画面形式是借助于常用的中国画立轴式,一片平涂的背景,集中一个主题在画的中央;简约的形色,著重于线条的配搭和节奏。画面的处理类似于舞台的场景。作品描绘的是尊瓷像,是静物,又是肖像,结合了画家惯用的两种题材。圣母子,是西方宗教画中最为普遍的艺术题材,历史悠久。宗教题材难得出现于常玉作品中,目前资料可见,《镜前母与子》是常玉唯一一件与宗教题材直接相关的作品。这幅画,技巧方面而言,常玉採用西方油画材料,借西方现代手法,自然揉合了中国文人画的逸趣,发展出独特的表现方式。



圣母子雕塑


这幅画有著明显圣像画痕迹,宗教题材入画,表徵了画家对于西方古典的关照。常玉笔下的圣母子形象,与西方经典油画的圣画像截然不同,它从具象中抽离出来,捨去了圣母慈爱的面部描绘和服饰的细节再现,简约的线条行云流水般地勾勒出圣母子形体,简单平涂的黑色镜框取代了传统的画框样式。画面的笔迹所到之处都独具现代感,这似乎是对传统圣像画的挑战,也是新的阐述。画中圣母怀抱圣婴是以瓷像为载体呈现,非巍峨超然的姿态,显得平易近人,却不失典雅矜持;是超验的宗教,也是人间的生活。在常玉的这件《镜前母与子》作品中,最为打动人心的是作品散髮出属于东方的,中国的独具的美学气质,是一种隽永的人文诗意。


“简化,再简化”是常玉一生的创作追求。早期常玉作品的最大特色就是追求形色简约的极致,这是他在内容的把握和形式的表现上的独特作风。这种画风包括在常玉的景物、盆花、裸女的题材画。30年代初期,常玉追求色彩上的极简主义,大部分的油画作品只剩下粉红、白色、黑色三种色调。作品《镜前圣母子》,就是追求简约的典范。形色微妙,光线优美,营造难以抗拒的魅力。可以说,整个画面称得上造型的只有圣母子,而这形却又是极为简约的形,只有白色背景下的寥寥数笔,这非常接近于马蒂斯的简单有力的造型。30年代的常玉深受巴黎画派的影响,非常强调作品的个性化处理,主张色彩和谐的平面化效果,同时注重画面的分割性,这是一种有趣的语言形式的探索。常玉没有在画作中描述过多,白色平涂贯通画面,乌黑的镜框在画面四周突出,产生一种肃穆宁静的静谧状,也具一种庄严感,与圣母子这一题材概念相得益彰。而这黑白唱和的基调中又刻意略施极其淡雅的粉色,描绘圣母子的线条似有似无,洋缢著空灵飘逸的气息,这气息为国人所熟悉。画面的点睛之处是点缀的一团黄、蓝,画家的独运匠心在此体现,两种中间色既作为黑、白唱和,又是色彩碰撞。这一强烈色彩对比使得圣母子的形象灵动了起来,与背景静止、庄重的静态形成反差,画面亦动亦静。



镜前母与子(局部)


30年代,常玉因其凝练有力,虚实有度的水墨线条被欧洲画坛赞为“线的天才”,  是“中国马蒂斯”。《镜前母与子》所体现的另一个绘画语言特色即是常玉书法式线条的运用,充分发挥线条的能量来控制画面的节奏, 也是常玉艺术最耐人寻味的地方。因袭于书法创作使然,这幅作品几乎是一气呵成,直接以流畅的线条书写圣母抱圣婴的物象形体,伸展于画面,线条的表现在画家约简的形色中形成焦点。中国书法线条的运用,使得作品画面的物象脱离具象与写真的框架,但它又是实体存在的,表现出一种虚无的飘渺感,超越了中西美学传统中惯用的制式规范。与后期专用墨线勾勒不同,常玉功力雄劲的书法线条——那些白色、粉红的线——简洁不落俗套,让他的油画艺术充盈著优雅单纯的东方精神,这也成为了30年代常玉艺术创作达到巅峰不可或缺的元素。常玉所作色彩与线条的结合,实际上是西方艺术平铺色彩与中国画线条运用的结合,代表著常玉中西融合的创作美学理念,也是一种新美学架构的体现。



亨利·马蒂斯 站在镜前的宫女 1923年作



常玉油画样貌具有中国风味,放弃素描明暗的描绘,通过形色的简化,色彩的平涂,用线条来体现体积感与量感,画面主体立体感并不清晰,但是身后空阔的背景衬托出画面空间感。这是常玉一以贯之的绘画表达手法。《镜前母与子》画面空间感极强,作为背景的镜子最为关键。常玉以镜入画,圣像被置于空荡荡的梳妆镜前,散发著淡淡的慈爱和温暖。而瓷像的背面的映射清晰了圣像与真实空间之对比,同时也使有限的室内空间在视觉上得到了扩充。画面唯一的细节似乎可以归于镜框上的刮绘所营造出来的立体感,这种刮绘手法是受到中国漆器的最常使用,在常玉后期的创作非常多见。常玉在作品《镜前母与子》中用西方题材和油画媒介,探索虚实空间的同时,巧妙运用了中国美学里的“留白”概念,达到无声胜有声。这也是常玉早期油画表现的另一个特色——“以白定物”的创作理念。常玉非常迷恋白色,画面中大面积白色的平涂,和母子形体的勾勒,都採取白色,表现大胆自由的创意。常玉的白色看似平常,却小心处理了肌理层次,使画面空间感更深,配合简约的构图,灵气生动,流淌著浓厚的诗意。


常玉 瓶花 镜面油画 12.7×9 cm 1930年代作


常玉 双裸女 纤维板油画 48x31cm 1930年代作


《镜前母与子》画面既是写景,也是抒情,写情写景彼此紧扣。画面里所写之情不言而喻,是常玉作为异乡游子内心深处对于母土的怀念。长年浪迹海外的常玉,远离家乡,再倔强如他本人所言「讨口也不回去」,遭遇到环境的变迁、个人的遇合后,面对这尊充满慈爱温情的母子圣像,也难免心生乡愁。简约的画面所呈现的现代精神,是将宗教远离历史与权威,回归内心,贴近时代,对大爱的祈求与渴望,充满著人性的光辉。常玉的怀乡情愫开始渗透他的艺术创作,这种寄物传情的表述在常玉的后期创作中体现地更加彻底。后期常玉热衷对于盆花及动物的描绘,这样的题材背后是他内心的苦闷与思乡之情,是繁华落尽或离根离土者的哀凄。如吴冠中说:“我觉得常玉自己就是盆景,巴黎花圃里的东方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