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以“齐黄”之名与齐白石(1864-1957)并称的黄宾虹(1865-1955)当然也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里程碑。这位早年立志变法革命、中年投身整理国故、晚年出入宋元山水的前清廪贡生,以长近一个世纪的生命,亲历了近代中国的波诡云谲风雷激荡,将自己活成了一枚多彩而鲜艳的活化石。
因为人生轨迹的发展,宾翁艺术主张和实践也逐渐从单薄走向丰满、从单面走向立体,这其中最为人所知的是发生在其花甲前后的所谓自“白宾虹”进于“黑宾虹”的境界升华,辅以“屋漏痕”、“黑密厚重”诸种形而下的技法飞跃。本期付拍的两件宾翁杰作,即创作于白黑之间,正可见出其意境与艺境的涵养、生发和升华。
黄宾虹(1865-1955) 为杨杏佛作黄公望诗意图
设色纸本 镜心
125×60cm
说明:上款人为黄宾虹“南社”至交杨杏佛(1893-1933)。杨字宏甫,1910年加入同盟会,次年赴武昌参加保卫战。1912年任孙中山总统秘书处收发组长。孙辞职后,赴美国入康奈尔大学、哈佛大学学习。1918年回国,后任国立东南大学教授,又离宁赴穗任孙中山秘书,并随其北上。1926年1月起,历任国民党上海特别市党部执行委员、国共联合临时政府常务委员。1932年与宋庆龄、蔡元培等人发起成立中国民权保障同盟,自任总干事。1933年与子杨小佛驾车外出被国民党特务枪杀。
1931年夏之《黄公望诗意图》系赠杨杏佛作。近景以浓淡墨写山石,复以浅绛刷成,又以双钩攒写杂树数株;中景或平或危写山头数立,复依山势厝置三四椽屋宇,屋后山间可见流泉一脉,与近景中小桥呼应;远景以极淡墨涂遥岑数峰。画似极不经意,而在简澹疏隽中极见平淡天真之境,与所题黄公望诗正同一机锋,或可目为黄宾虹版之微型《富春山居》。
所赠者杨杏佛(1893-1933)系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佬,集经济管理学家、革命家、社会活动家、人权运动家数种身份于一身。杨原名铨,字宏甫,号杏佛,以号行,今江西樟树人。杨与黄宾虹建交颇早,两人性情仿佛,又同为“南社”同人,颇为投契。为1929年创刊的《美展》杂志的创刊号至第10期题写刊名的就有杨黄二人;此外,1931年9月,蔡元培在上海欢迎刘海粟游法归国,亦曾召黄宾虹、杨杏佛作陪,其他还有陈独秀、张大千、朱屺瞻等30余人,一时俊彦,济济一堂,蔚为壮观。
杨杏佛与鲁迅合影。杨被暗杀后,鲁迅曾写下名句:“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何期泪洒江南雨,又为斯民哭健儿。”
1929年首届全国美展开幕次日平等阁前合影。第一排左起黄宾虹、杨清磬、吴湖帆、张大千、叶恭绰、孟寿椿、关伯珩、张善孖、王济远、荣渭阳,第二排左起陈树人、江小鹅、陈淮生、王一亭、李祖韩、狄楚青、姚虞琴、李毅士,第三排左起杨杏佛、白山夫、徐志摩、李祖夒。
无独有偶,本次我们还征集到黄宾翁赠另一位“南社”同人邵瑞彭的山水佳作《秋山晚醉》。此作未具年月,依风格看,当在1933年左右。画绘秋山渐暮,一士筑阁山根,倚窗苦读,寂寞枯肠正需酒;不远处飞瀑溅玉,泉声淙淙,瀑上有山椽翼然飞出,上有小亭;再远则山隈有屋宇数檐,掩映苍茫。整幅移步换景,布局考究,经营用心,笔墨奇崛怪戾而意趣恬淡,令人观之颇有尘外之想。
黄宾虹(1865-1955) 为邵瑞彭作秋山晚醉图
设色纸本 立轴
110×43cm
说明:上款人邵瑞彭(1887-1937)与黄宾虹同为晚清著名社团“南社”同人。邵字次珊,号次公,浙江淳安人,早年肄业于浙江省优级师范学堂。民国初为众议院议员,以反对曹锟贿选声震于世。又以文学名,尤工于词,著有《扬荷集》、《山禽余响》等。
2010年,北京某拍卖会一册蔡守、谈月色旧藏《曹溪南华寺北宋木刻造像拓本》高价成交。
内中题记者有蔡元培、黄宾虹、罗振玉等二十三人,后跋有罗复堪、邵瑞彭等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