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房清供自古至今被广为推崇是具有丰富的历史背景和深厚的文化渊源的。中华文化之大成与集书生、学者、官僚于一身的历代文人的文化和价值取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文人的兴趣和爱好直接体现在他们所使用和收藏的器物上。这些器物或者文气十足,或者工精艺绝,置于案头清供美化居室之余,可供清赏,涵养德行;或信手拈来,或取之囊匣,细心品味,感叹美物不朽之同时与古人神交,确乃人生之一大乐事。此时此刻,精神之巨大满足远甚于物质之追求,超然世外,物我两忘。何绍基名联曰:“一竹一兰清可坐,万山万水极其游”,即指通过可观、可赏、可卧、可游的案头清供达致神游千山万水之梦想。
省吾庐之名取“人贵有自知”之义。中国文人在各个历史时期都是在入世与遁世之间左右徘徊,重要的是能够把握分寸,做到进退自如。以此为书斋名号,可见主人时刻自省的良苦用心。省吾庐藏品专注于文人品位之文房清玩,兼及工艺精湛之宫廷制器及陈设。文房作品构思奇巧并且工艺高超,乃掌中把玩之物,与日常使用器具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再者,文房作品着重内涵,艺术气息浓厚,通常是由文人自制或具有文人气质的工匠极尽巧思、独立完成之作品,与瓷器、漆器、景泰蓝等流水生产线工艺品决然不同。其三,文人选材多诡异,远离金玉,好取人弃我取之材,竹瘤朽根皆为我所用,化腐朽为神奇之后。从中获得无与伦比的精神享受与优越感,皆因俗人不知此中滋味也。其四,文房佳器传世稀罕,数量上远较寻常瓷玉等大众化装饰品为少。现举省吾庐藏品中别有意趣者数件,与同好共赏。
清早期 犀角山水人物杯
此杯以斑犀良材制成。工艺奇佳,山水人物层次错落高低有致,雕琢精细,一丝不苟,山川人物气势宏大。柄内壁、外壁山水相连,柄内古松采用透雕方式,难度很大。构图布局与台北故宫藏明文枢制犀角山水人物杯相类,但工艺之精细犀利具有清代康熙至乾隆初期的宫廷造办风格,与北京故宫藏犀角雕西园雅集图杯最为神似。此杯工艺细腻且极讲究山水树石的远近层次,法度谨严,不随意为之,与雍、乾间同时期的宫廷造办处竹雕、牙雕器手法相通,应为一件雍乾宫廷风格犀角作品。正如朱家溍先生指出,明清两代的雕刻大家,于犀、象、竹、木得雕刻均会通于心。此杯其清雅的题材意境和绘画性的位置经营即得嘉定竹雕之文人气韵,而于如此珍贵的犀角材料上雕出这等潇洒而有笔墨意趣的作品,可见作者下刀精准,功力非凡。这也是雍正年间封氏兄弟、施天章等江南竹雕牙雕大师入值内廷造办处后所带来的宫廷艺术之新风格的体现。宫廷制造犀角雕刻作品数量稀少,且均无款识,与民间名家作品有所不同,故宫收藏的作品中亦只有极少数为宫廷造办之器,至为珍贵。
明末清初 紫檀竹节形笔筒
此笔筒造型模仿一段竹节,惟妙惟肖,在众多紫檀笔筒中极其罕见。其文字内容则更是一段收藏故事,此笔筒为大画家钱杜所宝之物。钱杜在道光年间发现此筒于东都洛阳市上,因为喜爱它的包浆及造型,故购藏并请人镌刻文字以纪之,文为“如竹之虚,如玉之腴,登研几而亲诗书,是为管城子之居。东都市上得此,爱其古光陆离,莹润可玩,为制斯诏。道光元年辛巳三月上巳日钱叔美题记”,钤“叔美私印”、“松壶诗画”、“叔美”三印。“管城子”出自唐韩愈《毛颖传》,说毛笔的封地在管城,叫“管城子”。后成为毛笔的代称。宋刘克庄《念奴娇》词:“颠毛虽秃,尚堪封管城子。”“管城子之居”即为笔筒也。一方面说明此筒年代久远,为明末清初之器;另一方面表现了文人对文房佳器的爱怜。把玩此筒,便有如见古人之感,并以间接的方式与钱杜这样的文人画家握手交流。在文房作品中,除了雕刻家具名款识的作品外,能够认定曾被某位大儒拥有过的藏品则寥若晨星。
钱度(1764-1845),字叔美,号松壶小隐,亦称壶公。钱塘人,性闲旷洒脱拔俗,好游,足迹遍天下。山水幽秀细笔尤得力于文征明,书摹褚虞,诗宗岑韦,著有《松壶画忆》等。
清乾隆 犀角山水人物杯 H13cm RMB:800,000-1,200,000
明末清初 紫檀竹节形笔筒 “钱杜”款 H13cm RMB:200,000-300,000
来源:日本东京桃李会